文／陳虹羽・攝影／董昱、小谷先生提供

 

2016年初，一群在新竹工作的日本大叔組成了爵士樂團。演奏的曲目風格多元，包含日本流行音樂、爵士樂曲和英文老歌，以鋼琴、大提琴、薩克斯風和爵士鼓等樂器重新進行編曲演出。
 
演出當天，穿著西裝的樂手們站上舞台，鼓手敲擊起輕快的節奏，鋼琴聲隨之加入，渾厚的女聲唱起“This Masquerade”，台下的觀眾也起身跟著演奏搖擺。接著曲風一轉，日本流行歌曲“DEPARTURES”的前奏響起，雙主唱合著激昂的旋律，帶動起現場的氣氛。
 
在人生地不熟的他鄉工作，這群日本駐在員透過樂團的練習與表演，創造出特殊的跨國社群，也成為在異國生活的社交連結。他們在下班的休閒時光裡相約練習，在忙碌的工作中偷閒寫譜，一起為年底在飯店酒吧舉辦的演奏會練習準備。邀請日本的親人或是台灣的好友，相聚在這場演奏會，一同度過如派對般的歡樂時光。
 

小谷先生演奏鋼琴

一起加入樂團的名倉夫婦

鼓手戶高先生

 

日本海外駐在員在新竹

1980年代，台灣政府以發展高科技產業為政策，仿效矽谷模式成立的新竹科學園區，以便利優惠和群聚效應吸引了大量外資。與台灣在國際分工上有著密切關係的日商企業，也紛紛來到新竹設廠。
 
隨著公司而來的「海外駐在員」常擔任海外分公司的管理階層，也有負責檢修機器與研發項目的工程師。除了長期定居之外，還有定期出差來新竹的工程師，為販售給台灣公司的自家機器進行保養更新與檢修。
 
日本海外駐在員在異地生活的人際網絡除了公司同事或合作夥伴之外，新竹舊城區裡的「飲み屋」，也成為他們在工作之外的社交場域。下班後放鬆飲酒的同時也能認識許多日本人，提供陪伴和協助的台灣小姐也成為了朋友，時常在假日時相約去新竹縣打高爾夫球，也因此組成了業餘的爵士樂團。
 

海外駐在員（kaigaichiyuuzaiin）

日本將由公司指派至外國工作並定居的職員稱作海外駐在員。新竹的駐在員大多是單身赴任的男性，在橫跨新竹縣市的科技產業中任職。

飲み屋（nomiya）

下班後前往飲み屋是日本上班族的職場文化。飲み屋指的是提供酒類的店家，新竹市區因應需求出現了許多專營日本人的居酒屋和スナックバー（Snack bar），成為日本駐在員下班後的放鬆去處與社交場域。

在異國相遇的音樂同好

本次受訪的爵士樂團團長，是在新竹長年派駐22年的小谷先生，目前擔任日資科技公司的取締役及特別顧問。來台灣之前，小谷先生雖然喜愛唱歌和音樂，但並不會演奏樂器，直到2010年才有了學鋼琴的契機。當時他搬遷到一間擺放著鋼琴的租屋處，因為這台房東所留下的鋼琴，讓他有了學習樂器的念頭。經由朋友介紹，他在工作之餘前往鋼琴教室從零學起，從他喜愛的歌曲開始不停練習，於2013年在朋友鼓勵下舉辦了第一場個人演奏會。

小谷先生

 

第一場的演奏會中，每首歌曲都是由小谷先生自彈自唱，除了他喜愛的日本歌曲外，還挑選了《聽海》、《味道》等台灣歌手的經典歌曲。第二年的演奏會除了小谷先生的鋼琴伴奏外，還加入了六位主唱，包含三位男性駐在員和三位在飲み屋工作的台灣女性，也一起挑選了要演出的曲目。
 
經過這兩場的演出，許多會演奏樂器的日本駐在員主動聯繫或介紹朋友給小谷先生，希望能加入樂團一起表演。在2016年初才集結了目前樂團編制的樂手，包含鋼琴、薩克斯風、大提琴、長笛、電吉他、木吉他和爵士鼓，於當年年底進行樂團的第一次共同演出。今年樂團同樣會在年底舉辦演奏會，除了有兩位成員因工作回國之外，樂手的編制大致相同，其中負責爵士鼓的戶高先生雖然已回到日本工作，但仍然會抽空來新竹一起練團及表演。
 

下班後的業餘樂手

工作繁忙的樂手們皆任職於不同的公司，樂團能夠集體練習的時間並不多，僅能把握週末假日至練團室練習，練團前的籌備過程也耗時逾半年。演奏會結束之後，小谷先生便會開始挑選下一次的演奏曲目，並與坂垣先生一起討論編曲的可行性。接著上網搜尋樂譜或付費購買，但若是沒有適合的樂譜，則會由有著35年樂器演奏資歷的板垣先生負責聆聽歌曲後，依樂器的編制分別撰寫樂譜。樂手們收到樂譜後會開始進行個人練習，九月初才開始密集地在練團室或表演場地合體團練。當樂手們能相互配合演奏之後，主唱才會加入練習。
 

今年第一次練團！

板垣先生從高中開始接觸薩克斯風與黑管，大學畢業成為上班族後，更加入了東京住家附近的市民管樂團，在下班後和星期日的休假時間前往練習。他於2003年開始到台南定期出差，五年前與兩個日本朋友合資在竹北開設電子科技公司。來到台灣工作後，他也想加入管弦樂團，卻遲遲找不到適合參加的團體。直到認識小谷先生，他才又重拾薩克斯風的練習和表演，也開始學習長笛。但是作為業餘樂手，沒辦法每個星期都到樂器行的練團室。練樂器的空間有限，平常只能在家裡小聲的練習，或是在假日去沒有人上班的公司盡情吹奏。
坂垣先生

 

 

 

 

 

 

 

 

 

 

 

 

 

 

 

 

 

坂垣先生

 

談到未來的發展，坂垣先生認為公司的業務繁重，下班後熬夜撰寫樂譜又更加忙碌，但無論是工作或是練團仍然充滿趣味。雖然開心的心情會忙到「沒有感覺」，但樂器需要持續練習才不會生疏，也希望不斷精進自己的演奏能力。小谷先生也期望每年年底都能持續在飯店酒吧裡演出，他笑說：「聖誕節那天要和情人一起過吧？」所以會選擇在聖誕節之前的假日下午，邀請在台灣認識的朋友一起同歡，在輕鬆的氛圍中搭配酒食和餐點，像是派對般地輕鬆玩樂。
 
這群在新竹工作的日本大叔，將下班後的練團作為忙碌生活的休閒調劑，延續自身對音樂的興趣，透過樂聲的合奏連結彼此的感情。每年舉辦的演奏會也成為日本工作移民社群的聚會。透過邀請日本親人或是在台灣認識朋友相聚於此，呈現出跨國脈絡下的特殊社交網絡。
謝幕大合照
謝幕大合照
 
■小谷的私心推薦歌曲 中島美嘉《雪の華》（收錄於2003年《LØVE愛無止境》中）
■板垣的私心推薦歌曲 JUJU《sign》（收錄於2012年同名單曲中）
 
 

更多新竹的音樂文化介紹，都在《貢丸湯》Vol.15「新竹Almost Famo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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